第37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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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7 章
洛雨茗也想要表現得不在意，但在張太醫的話下還是節節敗退，面色凝重。
如今他們二人孤立無援，想要掙脫恐怕只能徹底撕破臉了。
這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，逃脫的可能性太低了！！
如果只有張太醫一個人那根本就不用擔心，他一個老頭子還傷了手，根本不足為懼，可是這附近都是皇上的人。
衛祎凡伸手推開洛雨茗，推著輪椅上前接過張太醫手中的藥碗，即便遭遇威脅，面色還是不變，“我自己喝。”
張太醫瞇著眼睛笑了一下，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，用完好的那只手撫摸著山羊胡須，嗤笑道：“這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。”
“衛祎凡……”洛雨茗一臉擔憂，眼下，難道除了喝下這碗藥別無他法了？
這藥三天就能夠徹底毀了一個人，哪怕現在喝一碗下去都有可能對身體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，如果這傷害是不可逆的，那不是完了嗎？
“沒事。”衛祎凡淺淺一笑，安慰道，仿佛毫不在意，但是端著這碗藥的手卻是遲遲不動。
張太醫見狀，又開口威脅：“閑王殿下，老夫奉勸你可不要想著耍什麽心眼，這附近都是皇上派來的人，門口也有皇上的人看守，只要老夫大喊一聲，他們就會沖進來，這藥，是你主動喝，還是我喊他們進來強迫你喝？如果被壓著灌藥，恐怕那場面也不太好看吧？所以，閑王殿下還是不要浪費老夫一片好心留給你的體面。”
張太醫盛氣淩人地催促完，眼神也很是犀利，緊緊地盯著，唯恐對方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麽小動作。
衛祎凡將藥碗端到鼻端，輕輕嗅了嗅，低下頭做出要喝的動作，張太醫眼巴巴地瞧著，可是突然，衛祎凡手中一個使力，頓時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，手中的碗也應聲而碎，藥汁跟著碎片灑了一地。
不過因為碗是在衛祎凡手中碎裂的，落地之前就已經變成了碎片，倒是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。
“你反了……”張太醫瞪大了眼睛，伸出完好的那只手，指著衛祎凡正要開罵，可是在接觸到對方一瞬間變得陰鷙的眼神，想到了之前被衛祎凡活活捏死的那名太醫，手指不禁哆嗦了起來，就要向外面大聲呼救，可是洛雨茗的手卻更快了一步，早就拿過放置在一旁的鏟子，趁著張太醫不註意，在他剛剛情緒激動之時對著他的後腦勺就是狠狠一下，一鏟子敲了過去！
之前張太醫的註意力全部都在那碗藥和衛祎凡身上，卻不知洛雨茗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去了。
這是洛雨茗一次出手傷人，難免生疏，張太醫雖然被這一鏟子敲得頭暈眼花，腳步虛浮，站立不穩，但還不算是完全失去意識。
清楚自己身在何處，剛剛遭遇了什麽。
沒有想到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偷襲了，張太醫下意識地捂著腦袋，臉色十分難看。
“來……”
變故來得太快，張太醫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動手傷他，正要大聲高喊引起動靜求救，可是衛祎凡手上的動作比他出口的聲音更快，一塊碎片精準無誤地朝著張太醫脖頸的位置襲來，“噗嗤”一聲刺入張太醫的咽喉，將他已經溢出口的驚呼成功堵在了喉嚨。
張太醫只能死死地捂著脖子，試圖阻止鮮血的溢出，身為太醫的他知道，眼下這塊碎片根本就不能拔，否則他大動脈的鮮血便會噴湧而出，即刻斃命。
但是如今，他身邊根本沒有其他的太醫和大夫，跟本就不會有人救他！他能做的，也不過是延緩死亡的流逝而已。
洛雨茗拿著鏟子微微有些發抖，但是她已經揮出了第一鏟子，如今已經走不了回頭路了，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再補一鏟子給張太醫一個痛快的時候，就見張太醫最終還是因為身子無力緩緩地跪在地上，最後一頭栽倒在地。
張太醫臉朝下趴在了地上，掙紮了半天才側過臉來，瞪大了眼睛看著二人，滿是不甘，老態龍鐘的臉上此刻血色盡失，慘白得可怕，想要呼救，偏偏嘴裏只是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，不一會兒便不省人事。
張太醫死了。
洛雨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，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都在頃刻間被卸了一樣，放下手中的鏟子，盯著倒在血泊中的人，按住自己發抖的右手，止不住地後怕，但卻不後悔，只是第一次動手傷人，並且最終害了人性命，心情一時有些難以平覆。
今日，張太醫同衛祎凡總要有一個取舍。
而張太醫同她非親非故的，她當然站在衛祎凡這邊。
衛祎凡擡眸看了一眼，有些擔憂道：“沒事吧。”
他在洛雨茗拿到鏟子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，也猜到了她要幹什麽。
雖然要解決一個老頭子不用那麽覆雜，但是對於她的偏愛和包庇還是十分享用的。
明明事後怕成這樣，但是看他遇到危險的那一刻還是義無反顧地揮出那把鏟子。
洛雨茗搖搖頭，神色覆雜：“沒事。”
此刻她的臉色比血盡而亡的張太醫好不了多少，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，單薄的身子也如同嚴冬的樹木一樣瑟瑟發抖。
但洛雨茗隨即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，眼下的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。
就這麽將一具屍體擺在院子裏，萬一有人忽然闖進來看見了可不得了。
這裏的人除了章弛，其他的人都是站在他們對立面的。
“這怎麽處理？”洛雨茗急忙問道，“埋起來嗎？”
反正屍體不能讓人給發現了。
“暫時不用。”衛祎凡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提議，“將屍體放在隔壁屋子裏去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洛雨茗低低地驚呼道，十分不解，“而且還放在隔壁！”
“我還有用，放在隔壁，也不容易被人撞破，有什麽動靜我們也能夠提前聽見，總比放我們房間好吧。”
放在隔壁已經夠讓洛雨茗害怕的了，如果放在她的房間，那她更是不敢回屋了。
“好吧。”
盡管洛雨茗內心滿是疑惑，但還是按照衛祎凡所說的做。
洛雨茗同衛祎凡一起合力將張太醫拖進屋子，也來不及處理更多，又趕緊出來打水將地面的血跡處理幹凈。
早一點將證據都清洗之後，也能避免暴露的風險。
將這一切做好之後，洛雨茗又將自己雙手的血跡洗了好幾遍，確定沒有血腥味的時候，才有閑暇時間朝著衛祎凡望了過去。
此時，衛祎凡也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衣服，之前的衣服也被藥水浸濕了。
“手沒事吧？”洛雨茗忽然問道。
之前衛祎凡可是徒手就捏碎了一個碗，他的手肯定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些鋒利的碎片劃傷了，只不過當時黑乎乎的藥水順著指縫，手腕流了一地，倒是沒有機會看清傷況如何。
再則，當時那驚心動魄的時刻，哪還有機會註意這些小事？
衛祎凡伸手看了一下，“不礙事，只有兩道小口子。”
見洛雨茗不信，為了讓洛雨茗看清楚了一點，衛祎凡無奈地將手攤開，放在洛雨茗眼前。
“你看，就劃破了一點皮，這麽一會兒時間，都快愈合了。”衛祎凡瞧著對方仍舊沒有恢覆過來的臉色，“倒是你，很害怕嗎？”
“怎麽能不害怕？”洛雨茗抱著自己的雙肩，只要一想到張太醫的慘狀，她就忍不住瑟瑟發抖，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一條人命眼睜睜在她面前斷氣，更何況，害死這條人命她也有份。
“沒事，就算是他變成了厲鬼索命，也應該是來找我。”衛祎凡說道。
“你別說了……”洛雨茗就曾經作為魂體跟在穿越女身邊幾年，衛祎凡這不安慰還好，一安慰，她更是瘆得慌，只覺得連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，顫抖著聲音控訴，“晚上你睡外側！”
“好吧。”
將張太醫交代的東西買回來後，章弛還是駕著馬車磨磨蹭蹭回到了莊院，反正他進城時已經悄悄同司徒將軍取得了聯絡，如果這邊發生了什麽事的話，司徒將軍安排的喬裝埋伏在山下的人也可以掩護他撤離。
章弛回來時，莊院外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，看上去一切正常，就連門口的兩名守衛看見他還是依然笑著同他打招呼。
這讓章弛更加奇怪了，難道什麽都沒有發生？
可是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話，張柄懷也不用一大早支開他了，連他推脫下午再出門都不肯。
帶著這樣的疑惑，章弛走進了莊院。
可是莊院裏面也是一派平靜祥和。
衛祎凡同洛雨茗都還是完好無損地待在院子裏，只不過同衛祎凡的淡然相比，洛雨茗的表情則要比平時凝重些許，眼神也有些空洞，聽見他進來的動靜時猶如驚弓之鳥，待看見是她後才松了一口氣，像是被嚇著了。
“可有發生何事？”章弛環顧一圈，“張太醫人呢？”
他不是都將自己給支走了，怎麽現在倒不見蹤影，去房間裏看了也沒有人。
“在屋裏，你自己去看，不要喧揚。”洛雨茗抿了抿唇說道。
她知道這麽大的事情，肯定不能瞞著他，而且章弛對外還是張太醫的徒弟，他們目前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，多一個人幫著隱瞞和掩飾，也少一分暴.露的風險。
章弛進去後，很快便又重新出來了，臉色也算不上好，也明白了洛雨茗緣何被嚇成這樣。
他是一名大夫，見過的屍體和各種身受重傷的病人多如牛毛，斷沒有因為一具屍體而嚇到了的道理，只不過是擔心眼下的處境。
“那你們準備何時動身？”章弛直接問道。
張太醫都已經死了，一個人久不露面的話，他的下落遲早會暴露，還是早做打算的好。
洛雨茗看向衛祎凡，只見他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，絲毫不大驚小怪，思襯片刻道：“先瞞著，盡快動身就好。”
“也好。”章弛松了一口氣，幸好張太醫雖然懷疑他但還沒有說出來，讓他接下來還可以幫著瞞天過海。
張太醫的屍體被卷好了席子，又用布包了幾層，給推到了床底下藏著。
安置好了之後，接下來的日子裏，大家每一天都在為逃離做準備。
為了擔心守衛的人發現什麽異樣，章弛還是照舊讓他們每日多帶兩個人的食物回來，做出張太醫還活著的假象。
平日裏，也算是有機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幫助衛祎凡治療腿。
而洛雨茗深知幫不上忙，也是更加賣力地挖地窖。
只不過每到夜晚之時，就是洛雨茗最難熬之時，只要一想到隔壁房間有一具屍體，洛雨茗就徹夜難眠，最後也只能衛祎凡握著她的手才好一點，能夠迷迷糊糊地睡一陣。
張太醫的屍體就這麽存放了半個月之久，好在這天氣嚴寒，暫時還沒有不好的味道傳出來，但是也離開在即了。
等味道傳出來就晚了。
這天，章弛按照原定的計劃裝作下山采購，順便通知司徒將軍的人，準備裏應外合了。
皇上對司徒將軍防範得緊，但肯定想不到司徒將軍的人根本不會上山，只會制造一點兒假象，就讓他們搜查去吧。
洛雨茗本來是打算跟著章弛前後走的，然後一把火將衛祎凡的房間燒了，讓人以為她是鬼迷心竅，為了前去追隨太子，才對衛祎凡痛下殺手。
而且，到時候火勢大了起來後，將張太醫的屍體燒成一堆碳灰，也辨別不了究竟是誰，說不定大家真的會以為這就是衛祎凡。
屆時，他們出去生活也能更自在。
可是，衛祎凡卻死活不同意同她分開，洛雨茗幾次談不攏也只能作罷。
夜黑風高夜，特別適合殺.人.放.火。
洛雨茗細數在這座莊院的生活，原來已經生活了近三個月了。
今晚，終於要為在這裏的日子，落下帷幕了，成敗就此一舉了。
她已經在地窖裏準備了足夠多的糧食，足夠他們對付一陣，只要皇上的人一撤離，他們便逃出去天高海闊。
可是臨了，卻沒有看見衛祎凡的身影。
離開在即了，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什麽岔子。
洛雨茗爬出地窖準備尋找，一出門卻突然看見從隔壁的屋子裏出來了，一身煞氣在夜色朦朧下宛如修羅。
“你……”洛雨茗朝他身後看了一眼，那黑乎乎的門框宛若怪物的巨口，就連風聲也便成了怪物的嘶吼聲。
這段時間以來，洛雨茗本就十分懼怕這間房間，連走路都盡量避免經過，此刻更是不敢直視了。
裏面只有一具屍體，衛祎凡進去做什麽？
衛祎凡一擡頭看見洛雨茗也有些詫異，不過很快便調整了情緒，淡定地出來，轉動這輪椅走到洛雨茗的身旁。
“全都準備好了？”
洛雨茗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，點點頭，一低頭又好死不死地衛祎凡的手上有血跡，頓時心都蹦到了嗓子眼。
也許這個問題問得不合時宜，但洛雨茗還是忍不住顫著聲音問了出來:
“你……你去裏面做什麽？”
而且，手上還有血！
張太醫的屍體已經涼了半個月了，什麽血液都該凝固了！
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，這分明是新鮮的血液！
留意到洛雨茗視線的落點，衛祎凡這才擡起手來，也看見了手上的血跡，略有些不耐煩的“嘖”了一聲。
大意了，也沒有想到洛雨茗這一刻眼神那麽好。
知道這血不好糊弄過去，衛祎凡半真半假地說道：“張太醫的屍體被發現了，未免節外生枝，我把他們都滅口了。”
“誰？”洛雨茗略微思索了一下，“趙大奎他們？”
“不然還能是誰？”
“他們……他們怎麽會過來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衛祎凡淡淡地避開洛雨茗的眼神，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說道，“可能是想要過來偷東西吧，沒有想到翻出了張太醫的屍體。”
“也是，幸好你看見了，不然提前宣揚出去就完了。”洛雨茗垂下眼眸，順著衛祎凡的話說。
她是不聰明，但不是傻子，怎麽聽不出來衛祎凡這是在誆騙她？
在剛搬進來的第二天，趙大奎他們就曾前來偷過東西，但是如今今非昔比。
張太醫也在主院這邊住著，他們可不敢前來造次。
可是眼下，的確不適合刨根問底，也不適合將話說得太清楚。
而且，有仇必報，這才符合這位曾經風光無限，如今落魄的小殿下的個性。
之前那兩人欺辱他的事情，他不是雲淡風輕不在意，而是從來沒有忘記過才對。
所以這離開在即，但是以後人海茫茫，再也找不見他們二人，所以一道解決了。
不過，即便衛祎凡再過於殘忍，也是她選擇的。
後悔也已經晚了。
至少，他們得從這裏平安出去。
三個人的屍體，倒還像是那麽回事。
說不定，還真可以靠這三具屍體瞞天過海。
洛雨茗將幹柴和枯草鋪滿了衛祎凡原本的房間，至於擺在那地上的三具屍體，她是一眼也不敢多看。
然後，一把火點燃，同衛祎凡先後鉆進地窖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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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雨茗也想要表現得不在意，但在張太醫的話下還是節節敗退，面色凝重。
如今他們二人孤立無援，想要掙脫恐怕只能徹底撕破臉了。
這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，逃脫的可能性太低了！！
如果只有張太醫一個人那根本就不用擔心，他一個老頭子還傷了手，根本不足為懼，可是這附近都是皇上的人。
衛祎凡伸手推開洛雨茗，推著輪椅上前接過張太醫手中的藥碗，即便遭遇威脅，面色還是不變，“我自己喝。”
張太醫瞇著眼睛笑了一下，臉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起，用完好的那只手撫摸著山羊胡須，嗤笑道：“這才是識時務者為俊傑。”
“衛祎凡……”洛雨茗一臉擔憂，眼下，難道除了喝下這碗藥別無他法了？
這藥三天就能夠徹底毀了一個人，哪怕現在喝一碗下去都有可能對身體造成無法估量的傷害，如果這傷害是不可逆的，那不是完了嗎？
“沒事。”衛祎凡淺淺一笑，安慰道，仿佛毫不在意，但是端著這碗藥的手卻是遲遲不動。
張太醫見狀，又開口威脅：“閑王殿下，老夫奉勸你可不要想著耍什麽心眼，這附近都是皇上派來的人，門口也有皇上的人看守，只要老夫大喊一聲，他們就會沖進來，這藥，是你主動喝，還是我喊他們進來強迫你喝？如果被壓著灌藥，恐怕那場面也不太好看吧？所以，閑王殿下還是不要浪費老夫一片好心留給你的體面。”
張太醫盛氣淩人地催促完，眼神也很是犀利，緊緊地盯著，唯恐對方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麽小動作。
衛祎凡將藥碗端到鼻端，輕輕嗅了嗅，低下頭做出要喝的動作，張太醫眼巴巴地瞧著，可是突然，衛祎凡手中一個使力，頓時傳來瓷器破碎的聲音，手中的碗也應聲而碎，藥汁跟著碎片灑了一地。
不過因為碗是在衛祎凡手中碎裂的，落地之前就已經變成了碎片，倒是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。
“你反了……”張太醫瞪大了眼睛，伸出完好的那只手，指著衛祎凡正要開罵，可是在接觸到對方一瞬間變得陰鷙的眼神，想到了之前被衛祎凡活活捏死的那名太醫，手指不禁哆嗦了起來，就要向外面大聲呼救，可是洛雨茗的手卻更快了一步，早就拿過放置在一旁的鏟子，趁著張太醫不註意，在他剛剛情緒激動之時對著他的後腦勺就是狠狠一下，一鏟子敲了過去！
之前張太醫的註意力全部都在那碗藥和衛祎凡身上，卻不知洛雨茗何時走到了他的身後去了。
這是洛雨茗一次出手傷人，難免生疏，張太醫雖然被這一鏟子敲得頭暈眼花，腳步虛浮，站立不穩，但還不算是完全失去意識。
清楚自己身在何處，剛剛遭遇了什麽。
沒有想到被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給偷襲了，張太醫下意識地捂著腦袋，臉色十分難看。
“來……”
變故來得太快，張太醫沒有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敢動手傷他，正要大聲高喊引起動靜求救，可是衛祎凡手上的動作比他出口的聲音更快，一塊碎片精準無誤地朝著張太醫脖頸的位置襲來，“噗嗤”一聲刺入張太醫的咽喉，將他已經溢出口的驚呼成功堵在了喉嚨。
張太醫只能死死地捂著脖子，試圖阻止鮮血的溢出，身為太醫的他知道，眼下這塊碎片根本就不能拔，否則他大動脈的鮮血便會噴湧而出，即刻斃命。
但是如今，他身邊根本沒有其他的太醫和大夫，跟本就不會有人救他！他能做的，也不過是延緩死亡的流逝而已。
洛雨茗拿著鏟子微微有些發抖，但是她已經揮出了第一鏟子，如今已經走不了回頭路了，就在她考慮要不要再補一鏟子給張太醫一個痛快的時候，就見張太醫最終還是因為身子無力緩緩地跪在地上，最後一頭栽倒在地。
張太醫臉朝下趴在了地上，掙紮了半天才側過臉來，瞪大了眼睛看著二人，滿是不甘，老態龍鐘的臉上此刻血色盡失，慘白得可怕，想要呼救，偏偏嘴裏只是能發出微弱的嗚咽聲，不一會兒便不省人事。
張太醫死了。
洛雨茗重重地呼出一口氣，渾身上下的力氣仿佛都在頃刻間被卸了一樣，放下手中的鏟子，盯著倒在血泊中的人，按住自己發抖的右手，止不住地後怕，但卻不後悔，只是第一次動手傷人，並且最終害了人性命，心情一時有些難以平覆。
今日，張太醫同衛祎凡總要有一個取舍。
而張太醫同她非親非故的，她當然站在衛祎凡這邊。
衛祎凡擡眸看了一眼，有些擔憂道：“沒事吧。”
他在洛雨茗拿到鏟子的第一時間就看見了，也猜到了她要幹什麽。
雖然要解決一個老頭子不用那麽覆雜，但是對於她的偏愛和包庇還是十分享用的。
明明事後怕成這樣，但是看他遇到危險的那一刻還是義無反顧地揮出那把鏟子。
洛雨茗搖搖頭，神色覆雜：“沒事。”
此刻她的臉色比血盡而亡的張太醫好不了多少，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，單薄的身子也如同嚴冬的樹木一樣瑟瑟發抖。
但洛雨茗隨即反應過來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，眼下的危機還沒有完全解除。
就這麽將一具屍體擺在院子裏，萬一有人忽然闖進來看見了可不得了。
這裏的人除了章弛，其他的人都是站在他們對立面的。
“這怎麽處理？”洛雨茗急忙問道，“埋起來嗎？”
反正屍體不能讓人給發現了。
“暫時不用。”衛祎凡不知道想到了什麽，提議，“將屍體放在隔壁屋子裏去吧。”
“為什麽？”洛雨茗低低地驚呼道，十分不解，“而且還放在隔壁！”
“我還有用，放在隔壁，也不容易被人撞破，有什麽動靜我們也能夠提前聽見，總比放我們房間好吧。”
放在隔壁已經夠讓洛雨茗害怕的了，如果放在她的房間，那她更是不敢回屋了。
“好吧。”
盡管洛雨茗內心滿是疑惑，但還是按照衛祎凡所說的做。
洛雨茗同衛祎凡一起合力將張太醫拖進屋子，也來不及處理更多，又趕緊出來打水將地面的血跡處理幹凈。
早一點將證據都清洗之後，也能避免暴露的風險。
將這一切做好之後，洛雨茗又將自己雙手的血跡洗了好幾遍，確定沒有血腥味的時候，才有閑暇時間朝著衛祎凡望了過去。
此時，衛祎凡也已經換了一身幹凈的衣服，之前的衣服也被藥水浸濕了。
“手沒事吧？”洛雨茗忽然問道。
之前衛祎凡可是徒手就捏碎了一個碗，他的手肯定也不可避免地被那些鋒利的碎片劃傷了，只不過當時黑乎乎的藥水順著指縫，手腕流了一地，倒是沒有機會看清傷況如何。
再則，當時那驚心動魄的時刻，哪還有機會註意這些小事？
衛祎凡伸手看了一下，“不礙事，只有兩道小口子。”
見洛雨茗不信，為了讓洛雨茗看清楚了一點，衛祎凡無奈地將手攤開，放在洛雨茗眼前。
“你看，就劃破了一點皮，這麽一會兒時間，都快愈合了。”衛祎凡瞧著對方仍舊沒有恢覆過來的臉色，“倒是你，很害怕嗎？”
“怎麽能不害怕？”洛雨茗抱著自己的雙肩，只要一想到張太醫的慘狀，她就忍不住瑟瑟發抖，這是她第一次看見一條人命眼睜睜在她面前斷氣，更何況，害死這條人命她也有份。
“沒事，就算是他變成了厲鬼索命，也應該是來找我。”衛祎凡說道。
“你別說了……”洛雨茗就曾經作為魂體跟在穿越女身邊幾年，衛祎凡這不安慰還好，一安慰，她更是瘆得慌，只覺得連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不少，顫抖著聲音控訴，“晚上你睡外側！”
“好吧。”
將張太醫交代的東西買回來後，章弛還是駕著馬車磨磨蹭蹭回到了莊院，反正他進城時已經悄悄同司徒將軍取得了聯絡，如果這邊發生了什麽事的話，司徒將軍安排的喬裝埋伏在山下的人也可以掩護他撤離。
章弛回來時，莊院外並沒有發生什麽異常，看上去一切正常，就連門口的兩名守衛看見他還是依然笑著同他打招呼。
這讓章弛更加奇怪了，難道什麽都沒有發生？
可是如果什麽都沒有發生的話，張柄懷也不用一大早支開他了，連他推脫下午再出門都不肯。
帶著這樣的疑惑，章弛走進了莊院。
可是莊院裏面也是一派平靜祥和。
衛祎凡同洛雨茗都還是完好無損地待在院子裏，只不過同衛祎凡的淡然相比，洛雨茗的表情則要比平時凝重些許，眼神也有些空洞，聽見他進來的動靜時猶如驚弓之鳥，待看見是她後才松了一口氣，像是被嚇著了。
“可有發生何事？”章弛環顧一圈，“張太醫人呢？”
他不是都將自己給支走了，怎麽現在倒不見蹤影，去房間裏看了也沒有人。
“在屋裏，你自己去看，不要喧揚。”洛雨茗抿了抿唇說道。
她知道這麽大的事情，肯定不能瞞著他，而且章弛對外還是張太醫的徒弟，他們目前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，多一個人幫著隱瞞和掩飾，也少一分暴.露的風險。
章弛進去後，很快便又重新出來了，臉色也算不上好，也明白了洛雨茗緣何被嚇成這樣。
他是一名大夫，見過的屍體和各種身受重傷的病人多如牛毛，斷沒有因為一具屍體而嚇到了的道理，只不過是擔心眼下的處境。
“那你們準備何時動身？”章弛直接問道。
張太醫都已經死了，一個人久不露面的話，他的下落遲早會暴露，還是早做打算的好。
洛雨茗看向衛祎凡，只見他還是那副淡然的模樣，絲毫不大驚小怪，思襯片刻道：“先瞞著，盡快動身就好。”
“也好。”章弛松了一口氣，幸好張太醫雖然懷疑他但還沒有說出來，讓他接下來還可以幫著瞞天過海。
張太醫的屍體被卷好了席子，又用布包了幾層，給推到了床底下藏著。
安置好了之後，接下來的日子裏，大家每一天都在為逃離做準備。
為了擔心守衛的人發現什麽異樣，章弛還是照舊讓他們每日多帶兩個人的食物回來，做出張太醫還活著的假象。
平日裏，也算是有機會花費大量的時間去幫助衛祎凡治療腿。
而洛雨茗深知幫不上忙，也是更加賣力地挖地窖。
只不過每到夜晚之時，就是洛雨茗最難熬之時，只要一想到隔壁房間有一具屍體，洛雨茗就徹夜難眠，最後也只能衛祎凡握著她的手才好一點，能夠迷迷糊糊地睡一陣。
張太醫的屍體就這麽存放了半個月之久，好在這天氣嚴寒，暫時還沒有不好的味道傳出來，但是也離開在即了。
等味道傳出來就晚了。
這天，章弛按照原定的計劃裝作下山采購，順便通知司徒將軍的人，準備裏應外合了。
皇上對司徒將軍防範得緊，但肯定想不到司徒將軍的人根本不會上山，只會制造一點兒假象，就讓他們搜查去吧。
洛雨茗本來是打算跟著章弛前後走的，然後一把火將衛祎凡的房間燒了，讓人以為她是鬼迷心竅，為了前去追隨太子，才對衛祎凡痛下殺手。
而且，到時候火勢大了起來後，將張太醫的屍體燒成一堆碳灰，也辨別不了究竟是誰，說不定大家真的會以為這就是衛祎凡。
屆時，他們出去生活也能更自在。
可是，衛祎凡卻死活不同意同她分開，洛雨茗幾次談不攏也只能作罷。
夜黑風高夜，特別適合殺.人.放.火。
洛雨茗細數在這座莊院的生活，原來已經生活了近三個月了。
今晚，終於要為在這裏的日子，落下帷幕了，成敗就此一舉了。
她已經在地窖裏準備了足夠多的糧食，足夠他們對付一陣，只要皇上的人一撤離，他們便逃出去天高海闊。
可是臨了，卻沒有看見衛祎凡的身影。
離開在即了，這個時候可不能出什麽岔子。
洛雨茗爬出地窖準備尋找，一出門卻突然看見從隔壁的屋子裏出來了，一身煞氣在夜色朦朧下宛如修羅。
“你……”洛雨茗朝他身後看了一眼，那黑乎乎的門框宛若怪物的巨口，就連風聲也便成了怪物的嘶吼聲。
這段時間以來，洛雨茗本就十分懼怕這間房間，連走路都盡量避免經過，此刻更是不敢直視了。
裏面只有一具屍體，衛祎凡進去做什麽？
衛祎凡一擡頭看見洛雨茗也有些詫異，不過很快便調整了情緒，淡定地出來，轉動這輪椅走到洛雨茗的身旁。
“全都準備好了？”
洛雨茗不自覺地吞咽了一下，點點頭，一低頭又好死不死地衛祎凡的手上有血跡，頓時心都蹦到了嗓子眼。
也許這個問題問得不合時宜，但洛雨茗還是忍不住顫著聲音問了出來:
“你……你去裏面做什麽？”
而且，手上還有血！
張太醫的屍體已經涼了半個月了，什麽血液都該凝固了！
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，這分明是新鮮的血液！
留意到洛雨茗視線的落點，衛祎凡這才擡起手來，也看見了手上的血跡，略有些不耐煩的“嘖”了一聲。
大意了，也沒有想到洛雨茗這一刻眼神那麽好。
知道這血不好糊弄過去，衛祎凡半真半假地說道：“張太醫的屍體被發現了，未免節外生枝，我把他們都滅口了。”
“誰？”洛雨茗略微思索了一下，“趙大奎他們？”
“不然還能是誰？”
“他們……他們怎麽會過來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衛祎凡淡淡地避開洛雨茗的眼神，臉不紅心不跳地繼續說道，“可能是想要過來偷東西吧，沒有想到翻出了張太醫的屍體。”
“也是，幸好你看見了，不然提前宣揚出去就完了。”洛雨茗垂下眼眸，順著衛祎凡的話說。
她是不聰明，但不是傻子，怎麽聽不出來衛祎凡這是在誆騙她？
在剛搬進來的第二天，趙大奎他們就曾前來偷過東西，但是如今今非昔比。
張太醫也在主院這邊住著，他們可不敢前來造次。
可是眼下，的確不適合刨根問底，也不適合將話說得太清楚。
而且，有仇必報，這才符合這位曾經風光無限，如今落魄的小殿下的個性。
之前那兩人欺辱他的事情，他不是雲淡風輕不在意，而是從來沒有忘記過才對。
所以這離開在即，但是以後人海茫茫，再也找不見他們二人，所以一道解決了。
不過，即便衛祎凡再過於殘忍，也是她選擇的。
後悔也已經晚了。
至少，他們得從這裏平安出去。
三個人的屍體，倒還像是那麽回事。
說不定，還真可以靠這三具屍體瞞天過海。
洛雨茗將幹柴和枯草鋪滿了衛祎凡原本的房間，至於擺在那地上的三具屍體，她是一眼也不敢多看。
然後，一把火點燃，同衛祎凡先後鉆進地窖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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